深度解读:黄埔竹园岭发现珠三角最大商时期考古遗址 环球最资讯

新快报记者 潘玮倩/文 邓迪/摄(除署名外)

广州考古新发现,就在黄埔竹园岭。2023年6月25日,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在竹园岭遗址发掘现场,发布最新消息:该处发现了目前珠江三角洲地区考古确认的面积最大的商时期遗址。它填补了中新广州知识城范围商时期文化遗存的空白,更为重构广州东北区域早期历史,提供了重要实物材料。


(资料图)

2023年6月25日的广州黄埔竹园岭遗址现场

竹园岭遗址考古发掘场景。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以下简称广州考古)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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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字:商

“五月节”的广州艳阳,把面前这片考古发掘工地,晒成了金黄红色。身穿“广州考古”工作服的人员穿梭,头戴竹帽的发掘工人们,手中铲锹不停。一些单人堪堪可环抱的树根袒露出来,显示这里曾种过硕大的果树。不远处,中新广州知识城的现代高层公寓拔地而起。

竹园岭,位于中新广州知识城核心区的黄埔区龙湖街何棠下村东侧,紧邻竹山路北侧,由3个小缓丘连片组成,约呈“品”字形,最高海拔53.8米。

竹园岭此次考古发现的重大意义何在?首先,让我们记住关键字“商”——

“它不仅填补了中新广州知识城范围商时期文化遗存的空白,更为重构广州东北区域早期历史,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实物材料。它充分说明,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到西汉早期阶段,九佛-镇龙-萝岗一带是北江下游流域和东江下游流域之间一条重要的文化走廊,在珠三角早期文明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这是记者25日在竹园岭遗址现场,从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以下简称“广州考古”)获知的信息。

竹园岭遗址的发掘持续了三期、13个月——

“2021年8月至10月,为配合国有土地广州开发区JLXC-H5-1地块的出让,经广州市文物局组织,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对该地块进行了考古调查勘探,确认地块内的竹园岭有先秦文化遗存埋藏。2022年5月至2023年6月,在报请国家文物局审核同意后,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对竹园岭遗址展开了持续三期的考古发掘工作,实际发掘面积共计13500平方米。经考古勘探发掘确认,竹园岭遗址商时期遗存分布范围约8万平方米,核心区域分布范围约1.5万平方米。”

每个来到竹园岭遗址发掘现场的人,都会被它的独特“地貌”所震撼。

T1011和T1012②层下的遗迹分布全景(上北下南),广州考古供图

竹园岭遗址现场的独特“地貌”。潘玮倩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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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坑柱洞,数量惊人

“好多坑,好多洞。”一位初临现场的记者忍不住低呼。

眼前逾万平方米的土地,被“五月节”的太阳,炙烤得金黄发亮,像一块巨大的黄色海绵,形状大小不同的各类灰坑和柱洞,就如同海绵里数不清的洞。这些“坑洞”,数量总计超过3000个——

“竹园岭遗址考古发掘共发现商时期形状大小不同的各类灰坑近1500个,其中部分形制规整、深度超过1米的灰坑应属储藏性质的窖穴或祭祀用途的祭祀坑;大小深浅不一的柱洞1800余个,其中相当一部分与干栏式建筑有关;还有长度不等、深浅不一的灰沟25条,推测与先民们生产生活中的自然或人工给排水有关。”广州考古资料显示。

干栏式建筑基址F3,广州考古供图

灰坑H90全景,广州考古供图

“灰坑,可能是当时的人挖来储存食物的?或用来祭祀的?柱洞,是否和从前的“干栏式建筑”有关,是用来插房屋的柱子?灰沟,是排水沟吗?”现场参观的人们也生起同种好奇。

3000年前,这里是热热闹闹的人类工作、活动场所吗?

答案呼之欲出。因为,除了独特的“地貌”,还有代表性的出土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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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土遗物中最多的是石器

竹园岭,好多“石器”。    

现场展板展示的余料、半成品、副产品和砺石

现场展板展示的玉石器

在25日的竹园岭遗址上,考古发掘现场负责人黄碧雄,依据当场摆放的多张图文展板,向记者介绍了发掘成果,其中,出土遗物中最多的是石器。

“各类石器,有戈、璋、戚、钺、锛、凿、镞、砺石、磨盘、杵、磨石、环、有领环等,以残器、半成品、废料或余料为主。有1件保存完好的石碾槽,磨制精细,为广东先秦考古发现所罕见。”

牙璋,广州考古供图

石环,广州考古供图

记者随后也见到了这件“石碾槽”实物,比手掌略大,形状如同一个“半边牛油果,挖去了核”,中空部分,就是光滑的槽洞。

石研磨器,广州考古供图

出土的“玉器很少,完整器仅见玉璧和玉玦;地表耕土层出土1件有銎青铜斧,是竹园岭遗址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件先秦铜器,但‘不确定时代能否早至商时期’。陶片出土数量并不很多,主要出自灰坑和文化层当中,以泥质灰陶和灰白陶、夹砂灰黑陶和橙黄陶为主,纹饰有长方格、方格凸点、重方格凸点、方格对角线、重菱格凸点纹、叶脉纹等等,可辨器形有泥质高柄豆、凹底罐、圜底釜、纺轮等,但陶片的拼合度很低,可复原者很少”。

玉玦,广州考古供图

记者随后在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黄埔工作站拍摄的相关陶片

记者随后在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黄埔工作站拍摄的相关陶片

记者25日在竹园岭发掘现场所拍摄到的当天的出土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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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可见中原夏商礼玉文化影响

大量灰坑柱洞,大量出土石器,这代表什么?代表这里“很大可能主要是以制作加工石器等生产生活工具的场所”。

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认为:“竹园岭遗址出土数量众多的砺石、磨盘、磨石以及大量的石器残件、半成品、废料等,而陶片堆积并不丰富,缺乏可复原的成形陶容器。柱洞数量多,几乎遍布整个发掘区,但大多分布散乱、不成规律。从这些迹象判断,竹园岭商时期遗存很大可能主要是以制作加工石器等生产生活工具的场所,规模大、延续时间较长,表明周边还应存在同时期的大型聚落或墓地。”

而出土的部分“精致”石器和玉器,更有重大意义,它们反映出“中原夏商礼制南渐珠江三角洲推进早期岭南中国化的历程”——

“从出土的石戈、石璋形制以及陶器的纹饰、器形特征来看,竹园岭遗址商时期遗存的年代应与萝岗隔田山遗址第一期遗存、增城墨依山遗址、增城浮扶岭遗址第二期遗存、东莞村头遗址第二期遗存等基本同时期,年代大致相当于中原地区的商代中期前后。部分磨制精细、形制规整的石戈、璋、戚、钺、有领环和玉璧等应属于礼仪用器,追本溯源明显可以看到中原夏商礼玉文化的影响,反映出中原夏商礼制南渐珠江三角洲推进早期岭南中国化的历程。”

玉璧形器,广州考古供图

石矛,广州考古供图

牙璋,广州考古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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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善广州先秦考古文化序列

由微,见著;从考古实物,复原历史场景。当我们纵览了竹园岭的发掘概况,不禁要问,这个地方,在3000年前,对于广州的时空意义是什么?

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朱明敏在现场接受媒体采访

“它对完善广州地区的先秦考古文化序列,有非常大的作用”,在竹园岭遗址现场,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朱明敏对记者介绍:“竹园岭所在的中新广州知识城地域,是两山所夹的河谷盆地。河谷,既不会因为太低而遭遇水患,又不会因为太高而难于取水,所以我们寻找遗迹,也往往针对河谷两边的台地去进行。‘九佛河谷’,是连接流溪河流域和增江流域的‘通道’。近十年来,我们在九佛河谷这一带发现了大量先秦时期遗址,如茶岭-甘草岭、沙岭、陂头岭、马头庄遗址等。广州目前考古发现的商时期遗址较少,包括有前几年发掘的增城墨依山、浮扶岭二期,以及去年的南沙合成村遗址等。”

“竹园岭遗址是目前珠江三角洲地区考古发现确认的面积最大的商时期遗址,不仅填补了中新广州知识城范围商时期文化遗存的空白,更为重构广州东北区域早期历史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实物材料,充分说明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到西汉早期阶段,九佛-镇龙-萝岗一带是北江下游流域和东江下游流域之间是一条重要的文化走廊,在珠江三角洲早期文明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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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考古人+湾区新城建设者

竹园岭遗址航拍全景,广州考古供图

竹园岭遗址的考古发现,为它所处的这片土地,增加了历史文化底蕴上的重要实证资料。包括中新知识城乃至黄埔在内的这条“重要文化走廊”,它的历史面貌,正由考古人员一铲一锹复原。

25日当天,结束了在竹园岭现场的采访,记者一行跟随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的专家们,来到坐落于广州实验中学内的“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黄埔工作站 黄埔区历史文化保护传承中心”。

该工作站于今年2月6日成立,是在广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市文物局)和黄埔区委区政府统筹协调下,由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与黄埔区文化广电旅游局就共同推进黄埔区历史文化保护传承和考古工作的一项创举。

竹园岭出土遗物在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黄埔工作站内展示

在宽大明亮的工作室里,记者看到了陈列的部分竹园岭出土遗物。石璋、石戚、石矛、石镞,据考古人员说,它们有些十分光滑,有些甚至边缘锋利,当时的制作工艺可见不一般。而硕大的砺石,则似乎诉说着这种“不一般”工艺的诞生。

有两件特别的石器,被解说者、竹园岭遗址考古发掘现场负责人黄碧雄重点推荐。

其一就是上述提到的“牛油果”——保存完好的石碾槽,“也是岭南考古中仅见的一件”。

其二是“巧克力”——黄碧雄展示了一件宽约6厘米、长约8厘米的深灰色时期,由两个长方形和中间的凹槽组成,类似今天的多格巧克力,可以掰开的那种。而这件石器的边缘,也是一边平滑、一边略粗糙,似乎粗糙的那部分,已有“一格”被掰走。“它中间的凹槽被打磨得如此之精薄,似乎就是为了能被掰下来一般。”

竹园岭遗址考古发掘现场负责人黄碧雄展示石碾槽,潘玮倩摄

现场还有考古人员在拼对陶片。竹园岭出土的陶片数量尚不算多,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朱明敏对记者介绍,目前这些陶片的拼合度不大好,一个是因为年代久远,另一则隐当时的烧成温度所限,“后续我们会加紧拼对和修复器型。考古学文化面貌,往往可通过陶器的器型等方面来反映”。

现场拼对陶片的工作人员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记者又不禁想起了陶片出土现场,遗址上,今天看到的“广州黄埔竹园岭遗址考古发现成果展”,烈日下,那张巨大的展板,写着一行大字:“探索发现,赓续文脉,谱写华章。”

当代的考古工作者、不断进步的田野考古和研究检测手段、一日千里的新城、时尚的鞋履覆踏着脚下三千年乃至更久远年代的故事,当时的人们,也许,也是一样在劳作、生活。

他们的过去,奠基了我们的现在和未来。而我们,在中国式现代化新城建设过程中,对文物遗产的持续、卓越保护,则是对先辈和后世,所尽的光荣责任。

广州考古人,携手湾区新城的建设者,秉持着“文化遗产有效保护和工程建设顺利开展”双赢的初心使命,通过不懈的努力,用层累的考古发现和文物保护成果,共同为延伸历史轴线、增强历史信度、丰富历史内涵、活化历史场景,不断做出着积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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